关于张艺谋的胡说八道
作者:刘立新 时间:2006/9/1 13:15:28 来源:会员转发 人气:
所以,我们在这里席地而坐,就拉拉扯扯,说到哪算到哪,说点感觉吧。
张艺谋是中国电影界的一个光荣的异数,或者说是个伟大的另类。
为什么这么说呢?
就像马俊仁调戏了田径专业的博士,钱梦龙和魏书生嘲弄了语文教育的权威,张艺谋也以自己卓越的艺术实践和公认的世界荣誉,讽刺了学院派的金科玉律。
老谋子也许会有一天张郎才尽,但他留下的,绝对值得我们反复玩味,并深长思索。
老谋子到底有些什么呢?
他有一张如同高仓健一样冷峻的脸,一双关中土匪才有的诡谲的眼,还有足以成为世界影坛唯一的一张名片的坏蛋一样的奸笑。。。。。。当然,最重要的,是他那坏笑背后似乎永远用不完的喷泉一般的艺术才华!
这个从中国西北黄土高原那块深厚的黄土里钻出来的家伙,这个28岁才从陕西咸阳国棉八厂的工人,摇身一变,成为北京电影学院摄影系学生的家伙,这个毕业后分配到广西电影制片厂拿起35毫米摄影机开始自己职业生涯的家伙,像他两千年前的那个老乡秦始皇嬴政一样,即使是第一声啼哭,也惊天动地,好评如潮。
1984年,这个家伙担纲拍摄了影片《黄土地》,充分调动摄影手段,以独特的造型表现出黄土高原的拙朴浑厚,1985年获第五届中国电影金鸡奖最佳摄影奖,法国第七届南特三大洲电影节最佳摄影奖,第五届夏威夷国际电影节东方人柯达优秀制片技术奖。
什么叫做充分调动摄影手段呢?
色彩,光线,构图,视角,构成画面的冲击力,更重要,张艺谋拍出的画面成为了电影形象的有机元素,构为了电影内涵的一部分。
让不说话的画面说话,让无声的电影语言去征服观众的眼睛和内心,西欧的艺术家们惊讶地发现,中国的电影居然找回了真正属于电影的叙述方式。
这,就是张艺谋的狡猾之处,也是他的老谋深算的地方,他懂得用世界电影界的通用语言说话,或者叫做跟同行对话,而不是像他们的前辈那样,让主要人物从一上场就说,说说说,翻来覆去地说,痛苦流涕地说,慷慨激昂地说,含情脉脉地说,凶残恐怖地说,不停的说啊说,一直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而通常的最后一句话,很多情况下,可能是,打倒谁谁谁,或者谁谁谁万岁。
张艺谋也说,但说的方式绝对不是一种,说的物件也绝不只有人,比如他的红高粱可以说,他的红灯笼可以说,西北大漠的黄柳可以说,江南水乡的小桥也可以说。
我们来看看他的红高粱是怎么说的。
赋予了象征意义和投射了美学理想的那片山东高密的红高粱,给张艺谋的电影带来了世界性的影响和声誉,张对色彩和动态有良好的感觉,张的电影利用摄影的特殊手段,创造性地强化了小说所提供的画面感。这部电影在感觉上给世界影坛留下了深刻印象。在它获得西柏林金熊奖和1993年波兰国际摄影师电影节评委会大奖时外国报纸评论道:“《红高粱》鲜艳夺目的画面带给人的魅力是无穷的,其摄影是一流的,决不亚于好莱坞的摄影师。”
看过《红高粱》的同学都会感觉得出,那片在秋风夕阳中肆意煽动着爷爷奶奶粗犷地痛快淋漓地野合的红高粱,本身就涌动充沛巨大的生命豪情,西方人第一次看到温良恭俭让底下所深藏的原始野性,那片红高粱与其说在起舞,不如说在歌唱,与其说在歌唱,不如说在呐喊,它们在秋天的原野上高呼,老子是个人啊。
1987年,这个家伙导演了影片《红高粱》,以浓烈的色彩、豪放的风格,颂扬中华民族激扬昂奋的民族精神,融叙事与抒情、写实与写意于一炉,发挥了电影语言的独特魅力,1988年获第八届中国电影金鸡奖最佳故事片奖,第十一届电影百花奖最佳故事片奖,第三十八届西柏林国际电影节最佳故事片金熊奖,第五届津巴布韦国际电影节最佳影片奖、最佳导演奖、故事片真实新颖奖,第三十五届悉尼国际电影节电影评论奖,摩洛哥第一届马拉卡什国际电影电视节导演大阿特拉斯金奖;1989年获第十六届布鲁塞尔国际电影节广播电台青年听众评委会最佳影片奖。
看到纷至沓来的奖项和汹涌不息的荣誉,你也许觉得老谋子不过就是一个比较狡猾比较高明的专门用中国人熟悉的丑陋去征服西方人的猎奇和陌生的艺术汉奸,然后鄙夷地一笑,那你就大错而特错了。
老谋子不仅仅是一个充分调动摄影手段,用中华民族的艺术元素跟世界同行对话的摄影大师(《红高粱》的摄影还不是他,是顾长卫,但只要把《黄土地》和《红高粱》稍作比较,就可以发现二者的美学观念是一致的,同时导演对摄影有绝对的指挥权。)而且是一个全方位的电影艺术天才。
支撑这个观点的,是他主演的另一部获奖影片《老井》。
1987年,老谋子主演了影片《老井》,同年获第二届东京国际电影节最佳男演员奖,1988年获第八届中国电影金鸡奖最佳男主角奖、第十一届电影百花奖最佳男演员奖。
今年东京国际电影节期间,老谋子带着他的《千里走单骑》飞赴东瀛,与他的偶像高仓健结为父子。两个面部特征极富冷峻沧桑感的男人,手握着手,牙对着牙,粗砺地裸笑在一大堆由他们栽培的国际名花丛中。高仓健,只是日本的一个男演员;张艺谋,却是国际级的大导演。张艺谋从摄影出发,又超越了摄影;从表演出发,又超越了表演;从电影出发,又超越了电影。
分析张艺谋的成功,我们不难发现:一个电影人的成功,应该是文化的成功,应该是悟性的成功,还应该是不断开掘和变化的成功。
张艺谋从没停息过自己的艺术实践,他不去考虑别人的指指戳戳,说三道四,他率性而为,没有精力也没有心思去考虑评论家和长舌妇的唾沫,不管那是蜚短流长,还是高谈阔论。这头倔牛,只知道用秦腔一样的血性和秦俑一样的残酷,折磨着自己,折腾着电影。
于是,我们可以看到诗歌一样抒情的《我的父亲母亲》,揭示民族苦难拷问人生意义的〈〈活着〉〉,都市电影〈〈摇啊摇,摇到外婆桥〉〉,惊险动作片〈〈代号美洲豹〉〉,反映农村教育窘况的〈〈一个都不能少〉〉,纪实风格的〈〈秋菊打官司〉〉,黑色幽默剧〈〈有话好好说〉〉。。。。。。连同他的早期电影〈〈红高粱〉〉,〈〈菊豆〉〉,〈〈大红灯笼高高挂〉〉,以及后期的〈〈英雄〉〉,〈〈十面埋伏〉〉。。。。。。组成了一个丰富复杂的光影乾坤,没有对中国文化的深刻把握,没有对社会现实的独到理解,是不可能导演出像〈〈清明上河图〉〉一样的艺术长卷的。
有人会问,张艺谋后期的〈〈英雄〉〉和〈〈十面埋伏〉〉是艺术家江郎才尽的仓促草率的败笔,跟李安的〈〈卧虎藏龙〉〉相比,显得内功不够,主题非常勉强。〈〈英雄〉〉票房的成功,不能掩盖艺术上的失败。这怎么解释呢?
我同意张艺谋有天才衰竭的倾向,有重复自己的趋势,但是,张艺谋对世界电影大势的把握还是非常敏感的。世界电影走过了一百多年的历程,在多媒体技术和数字技术日新月异的形势面前,在艺术商业化浪潮面前,应该闯出一条新路,说炒做也好,说适应也好,只要能够获得不同观众接受认可的,就是好片子。白猫黑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艺术电影,商业大片,能卖出票房,赚得感动的,就是好片。
评论家从理论出发,艺术家从市场出发,大家都没错。问题在于,如何找到为大家都认可的切入点。显然,老谋子就像他历年来踩准了时代的节拍一样,这一次再一次踩准市场的命脉。
这就是视觉听觉等多种感官的冲击力和人性人本的震撼力。中外大片,概莫能外。
还有一点,不断变换方式,进行成功的市场策划和媒体炒作。
张艺谋捧红巩俐,章子怡,董洁;张艺谋炒热了乔家大院,永州林海,漓江;张艺谋最后收获了自己,收获了他在中国艺术史上的一席之地。
也许,现代社会的商业故事,就是最好的行为艺术版本。
在我们这个新世纪的边缘年份,坐在我们这个百年老校的边缘地带,由我这么一个非正规的边缘教师,谈一些与读书似乎有关又似乎无关的边缘话题,有很强的边缘感。但是,边缘意味着交替和交流,从这个交流开始,我们慢慢走向舞台的中央吧。
张艺谋的电影是块大文章,我所说的不过是几行标点,如果我这几个标点能够引诱诸位去看,去听,去感悟,去思考,那我这个边缘人的边缘发言也就实现了它的最大价值。谢谢大家,赶快吃饭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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