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阅读训练之三:抒情言志类散文阅读
想念地坛(节选) 史铁生
想念地坛,主要是想念它的安静。
坐在那园子里,坐在不管它的哪一个角落,任何地方,喧嚣都在远处。近旁只有荒藤老树,只有栖居了鸟儿的废殿颓檐、长满了野草的残墙断壁,暮鸦吵闹着归来,雨燕盘桓吟唱,风过檐铃,雨落空林,蜂飞蝶舞,草动虫鸣……四季的歌咏此起彼伏从不间断。地坛的安静并非无声。
一进园门,心便安稳。有一条界线似的,迈过它,只要一迈过它便有清纯之气扑来,悠远、浑厚。于是时间也似放慢了速度,就好比电影中的慢镜头,人便不那么慌张了,可以放下心来把你的每一个动作都看看清楚,每一缕愤懑和妄想,盼念与惶茫,总之把你所有的心绪都看看明白。因而地坛的安静,也不是与世隔离。
记得我在那园中成年累月地走,在那儿呆坐,张望,暗自地祈求或怨叹,在那儿睡了又醒,醒了看几页书……然后在那儿想:“好吧好吧,我看你还能怎样!”这念头不觉出声,如空谷回音。
谁?谁还能怎样?我,我自己。
我常看那个轮椅上的人,和轮椅下他的影子,心说我怎么会是他呢?怎么会和他一块坐在了这儿?我仔细看他,看他究竟有什么倒霉的的特点,或还有什么不幸的征兆,想看看他终于怎样去死,赴死之途莫非还有绝路?那日何日?我记得忽然我有一种放弃的心情,仿佛我已经消失,已经不在,惟一缕轻魂在园中游荡,刹那间清风朗月,如沐慈悲。于是乎我听见了那恒久而辽阔的安静。
我记得于是我铺开了张纸,觉得确乎有些什么东西最好是写下来。不考虑词句,不过问技巧,也不以为能拿它去派什么用场,只是写,只是看出有些路单靠腿(轮椅)去走明显是不够。写,真是个办法,是条条绝路之后的一条路。
只是多年以后我才在书上读到了一种说法:写作的零度。我想,写作的零度即对生命意义的扣问,写作出发的地方即生命固有的疑难,写作之寻求,即灵魂的眺望。
否则,写作,你寻的是什么根;倘只是炫耀祖宗的光荣,弃心魂一向的困惑于不问,岂不还是阿Q的传统?倘写作变成潇洒,变成了身份或地位的投资,它就不要嘲笑喧嚣,它已经加入喧嚣。尤其,写作要是爱上了比赛、擂台和排名榜,它就更何必谴责什么“霸权”?它自己已经是了。我大致看懂了排名的用意:时不时地抛出一份名单,把大家排比得就像是梁山泊的一百零八将,被排者争风吃醋,排者乘机拿走的是权力。
想念地坛,就是不断地回望零度。放弃强权,当然还有阿谀。现在可真是反了!——面要面霸,居要豪居,海鲜称帝,狗肉称王。人呢?名人,强人,人物。可你看地坛,它早已放弃昔日荣华,一天天在风雨中放弃,五百年,安静了;安静得草木葳蕤,生气盎然。土地,要你气熏烟蒸地去恭维它吗?万物,是你雕栏玉砌就可以挟持的?疯话。
有人跟我说,曾去地坛找我,或看那一篇《我与地坛》去那儿寻找安静。可一来呢,我搬家搬得离地坛远了,不常去了。二来我偶尔请朋友开车送我去看它,发现它早已面目全非。我想,那就不必再去地坛寻找安静,莫如在安静中寻找地坛。现在我看虚空中便有一条界线,靠想念去迈过它,只要一迈过它便有清纯之气扑面而来。我已经不在地坛,地坛在我。
一、大河遗梦 李存葆
豪雨倾泼过的盛夏,我故地重游,为的是重温大河的神秘。但大河的“河府”里仍空空如也,一览无余。神秘与威严同在,神秘与大美共存。神秘是诱发人类不断追求的因子,大自然的神秘与壮美,也是我们这些困在水泥方块中的现代人那浮躁灵魂能得以小憩的最后一隅。黄河,断流的黄河,你失却了神秘便失却了威严,失却了大美,从而也使我们失去了一块偌大的慰藉心灵的栖息地……
黄河,面对断流的你,我深信,在你干涸的河床下面,仍有我们民族不竭的心泉。你那滞重的赭黄色的波涛,曾拉弯了多少纤夫的脊背,曾洗白了多少舵工的须发,曾嘶哑了多少舟子的喉头……黄河,你分娩一切又湮没一切,你哺育一切又撕碎一切,你包容一切又排斥一切。因了你的存在,中华民族忧患意识的潜流与你不息的波涛一起翻卷,流过商周秦汉,流过唐宋明清,直灌注入今人的心田。你使圣者垂思,你使圣者彻悟。
黄河,老子从你怀抱里走出,这位睿智无比的老翁,仅用一部五千言的《道德经》,便诠释了宇宙万物的演变,道出了多少“道法自然”的真谛……黄河,庄子从你臂弯里脱出,这位枕石梦蝶的先哲,用外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