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届华语文学传媒大奖授奖辞及获奖演说

作者:不详  时间:2007/4/21 7:26:07  来源:会员转发  人气:
  对我而言,「华语文学传媒大奖」的意义正在凸现「华语」这个词汇的丰富维度。我理解中的「华语」指的不必只是中州正韵,而是与时与地俱变,充满口语方言杂音的中文,或华文,语言。用巴赫金的观念来说,这样的语言永远处在离心和向心力量的交汇点上,也总是历史情境中,个人和群体,自我和他我不断对话的社会性表意行为。
  在国族主义的大纛下,同声一气的愿景每每遮蔽了历史经验中众声喧哗的事实。以往的海外文学、华侨文学往往被视为祖国文学的延伸或附庸。相对于「原汁原味」的中国文学,彼此高下之分立刻显露无遗。但在一个号称全球化的时代,文化、知识讯息急剧流转,空间的位移,记忆的重组,族群的迁徙,以及网络世界的游荡,已经成为我们生活经验的重要面向。旅行——不论是具体的或是虚拟的,跨国的或是跨网络的旅行——成为常态。文学创作和出版的演变,何尝不是如此?王安忆、莫言、余华的作品多在港台同步发行,王文华、李碧华的作品也快速流行大陆,更不提金庸所造成海内外阅读口味的大团圆。两岸四地(大陆、香港、台湾、星马)还有欧美华人社群的你来我往,微妙的政治互动,无不在文学表现上折射成复杂光谱。而文学批评者的任务就是要不断的开出创作和阅读的新界面。
  重画现代中国文学的版图
  二十世纪中国的文化和历史发展曲折多变,理应反映在文学理论和品评的发展。身在海外的中国文学学者既然更多一层内与外,东与西的比较视野,尤其可以跳脱政治地理的限制。以下的三个方向或许仍值得有心的学者共同贯注心力:
  第一,有关现代文学「批评的批评」。过去一个世纪对于中国文学的批评,甚或批判的声音当然不绝于耳。甚至有一个时代批评的威胁如此之大,甚至及于身家性命。但是如果我们能将眼光放大,不再执着“批评”和“理论”所暗含的道德优越性和知识(政治)的权威感,而专注于批评和理论所促动的复杂的理性和感性脉络,以及随之而来的傲慢与偏见,应该可以为一个世纪以来的批评热作出反思。
  第二,文学和历史的再次对话。文史不分曾经是传统学问的特征,也曾经受到现代学者的诟病。在经历了一个世纪的理论、批评热潮之后,借着晚近中西学界对历史和叙述,历史和想象的重新定位,文学应该被赋予更多与史学对话的机会。以文学的虚构性来拆解大历史的神圣权威,以历史的经验性来检验、增益文学创造和文学理论,已经是老生常谈。文学和历史之间千丝万缕的关系,应该是建构和解构文学(后)现代性的最佳起点。
  第三,打开地理视界,扩充华语文学的空间坐标。在离散和一统之间,现代中国文学已经铭刻复杂的族群迁徙、政治动荡的经验,难以以往简单的地理诗学来涵盖。在大陆,在海外的各个华人社群早已经发展不同的创作谱系。因此衍生的国族想象、文化传承如何参差对照,当然是重要的课题。只有在这样的视野下,才能激荡出现代性的众声喧哗,也才能重画现代中国文学繁复多姿的版图。
  在此我要再次感谢「华语文学传媒大奖」的「年度文学评论奖」的荣誉,也希望藉着这个奖项,我们能够继续携手推动现代中国文学研究。
  谢谢大家。
  华语文学传媒大奖•二○○六年度最具潜力新人:乔叶
  授奖辞
  乔叶眼光敏锐、心事洞明。她的小说,有着精微的叙事,细腻的感情,富有说服力的心灵轨迹,以及对于当下生活的锐利分析。她善于解读现代人灵魂深处的隐痛,并能为其中的每一次转折找到合理的出口。她的语言针脚准确而绵密,她对人情世事的省察饱含善意,但有时下手也毫不容情。她单纯,而不失对复杂经验的好奇;她热情,同时也保持着一种超然的冷静。她发表于二○○六年度的《打火机》、《锈锄头》等作品,以物象透视人心,以人心世界所潜藏的无穷可能性,向我们重申了生活中那些可靠的真理。乔叶的精神疆界或许还需扩大,但她直面人生疑难的勇气,已经为她今后的写作奠定了方向和路基。
  乔叶的获奖演说:小说是一个广袤的世界
  能够获得“华语文学传媒大奖•2006年度最具潜力新人奖”,我非常惊喜。对于华语文学传媒大奖本身,我一直心怀敬意。它因评奖过程的透明而最大程度地显示了诚实和公正。现在,以获奖者的身份站在这里,对华语文学传媒大奖表达由来已久的敬意,我内心的喜悦无法形容。同时,获得这个奖项,也使我感到非常惭愧。这个奖项的历届得主和获得这个奖项提名的许多作家都很优秀,能够获奖,我只能说自己非常幸运。我知道自己已不算年轻,写的不够多,也不够好。与其说我的小说创作刚刚起步,不如说还没有正式开始。某种意义上讲,我觉得自己是一个一直在打草稿的学生。不过,我想,可能这正是评委们愿意把这个奖项——最具潜力新人奖——赋予我的原因之一,也许他们从我拙劣的草稿中发现了一些成长的可能性。这就是所谓的潜力。从这个层面上,最具潜力新人奖是对我莫大的肯定和鼓励。我非常珍视这种肯定和鼓励,它将成为我继续努力下去的长久的理由和动力。
  潜力,是一种隐藏的力。我知道自己有一种隐藏的力量,也常常能够感觉到这种力量的存在。就像地下的河流或者岩浆。但这种力量究竟在哪里睡眠,在哪里流浪,又在哪里做游戏,我不知道。我知道的只是,我会追赶这种力量,也会被这种力量追赶,我会和这种力量交替领跑,直到这种力量冲出地面,冲出我的内心。那一刻,我相信,我会感到非常愉快和幸福。
  小说是一个广袤的世界。这个世界,对我来说是博大而新鲜的。在写小说之前,我曾写过多年哲理小散文,获得了不少肯定和鼓励,用读者的话说:“歌颂真善美,深刻又天真。”进入小说创作之后,一些读者认为我堕落了。对此,我感到很遗憾,也觉得很欣慰。如果这是堕落,我愿意让自己继续堕落下去。由一种小哲理,进入一种大哲理。由一种小的真善美,进入一种更丰富更缤纷更宽广的大的真善美。我想,没有比这更让我满意和沉醉的堕落了。
  小说是一个广袤的世界。比小说更广袤的是世道人心。对待具体的生活内容我常常是弱智的,但小说却让我趋向坚定,平静,清晰和从容。我常常感觉自己是一个发现奇迹的孩子,左采一把花,右摘一颗枣。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不仅有牛羊,还有骆驼,大象,老虎,豹子,松鼠和蛇。它就像是个野生动物园,有着各种各样的声音和气息。我看也看不过来,写也写不过来,只好东一榔头西一棒,边看,边学,边想,边写。我相信,只要好好学习,即使不能够天天向上,也可以月月向上,或者年年向上。当然,向下也可以。只要向下的力量够强,深度够大,那么向下也是另一种意义的向上。
  小说是一个广袤的世界。拿了奖,就像到了一个加油站。下面的事情依然是在漫长的路上,继续走。我很喜欢奥地利小说家布洛赫说过的一句话,他说:小说只有发现小说才能发现的真理,这才是小说惟一的道德。从这个意义上讲,我希望自己能成为一个具有小说道德的小说家。通过小说,更清晰地认识自己,认识他人,认识黑暗,也认识光明,同时也认识自己与他人、黑暗与光明之间的辽阔地带。我希望自己能成为一个诚实的写作者,一个心灵富有责任的写作者,一个有信念的写作者,同时也是一个不断拥有新的可能性的写作者。——也许这只是所有写作者应该具有的基本要素,但是因为粗暴和浮躁,我发现这些基本要素已经成为很高的要求。我希望自己能够做到以上这些。我会用这个奖项来提醒和激励自己去做到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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